原文出處:
作者:
愛德華•柯格爾(Eduard Kögel) 建築評論家,柏林
李承寬一生大部分時間都在德國度過,他曾在那裡攻讀建築學,對德國 “新建築”風格的發展發揮了很大作用。而他的中國傳統建築風格方面的知識,則主要得益於德國漢學家柏石曼(Ernst Boerschmann)的教誨。
李承寬(1914–2003)原籍中國浙江吳興,1930年夏末,他與一位叔父一同離開上海。這位叔父是一名律師,與西門子舒克特工廠有業務關係,是他竭力促成侄子前往德國接受教育。李承寬先在布勞恩斯魏克學習建築,直到預科;隨後進入柏林高等工業學院就學,並於1937年畢業,獲工程學碩士學位。同年,因日軍大舉入侵中國,他留在柏林,一邊積累工作經驗,一邊靜觀祖國的時局發展。
1933年,納粹分子在德國取得政權之後,幾乎所有現代派建築師都因為受到新執政者的攻擊和迫害而流亡國外。1937年,李承寬在漢斯·夏龍(Hans Scharoun)的工作室找到了一份助理工作,而夏龍正屬於最後一批還留在德國的現代派建築師之一。李承寬在他的工作室一直工作到1943年。在這個小團體裡,大家努力在納粹政權之下堅持實踐自己的美學世界,重新思考如何在德國納粹高壓的意識形態之下貫徹現代前衛建築風格的設計理念。1941至1943年,李承寬與雨果·韓林(Hugo Häring)和漢斯·夏龍組成私人討論群組,共同探討中國傳統建築方面的話題。在此期間,納粹集權要求建成傳統的“德式”斜屋頂,而這與現代派建築師偏愛的平頂是相左的。韓林、夏龍和李承寬找到了一個優雅美觀的解決辦法,即柏石曼在其作品中介紹的傳統中式“複合頂”。這一時期,柏石曼對中國學生而言是一位舉足輕重的人物,因為他在戰爭期間曾向他們提供資金援助,或通過提交請願信使他們免受迫害。
1943年戰事突變,戰火逼近德國首都,此時,著名漢學家柏石曼甚至還幫助年輕的李承寬獲得了一份獎學金,以完成關於中國傳統城市建設的博士論文。李承寬一直在巴德皮爾蒙特和北海邊撰寫論文,直至1949年柏石曼去世。他無法完成這篇論文。可是,追隨柏石曼的這段歲月對他產生了深遠影響。通過他的收藏的中國歷史資料,照片,圖畫以及出版物,李承寬得以從學術角度瞭解故鄉的傳統建築,並在後來以抽象形式將這些知識實際運用到其建築理念中。1949年柏林解除封鎖後,他回到了漢斯·夏龍位於柏林的工作室,直到1953年他在斯圖加特和柏林創辦自己的工作室。
中餐館、別墅和政府補貼建造的住宅
李承寬主要是為柏林中餐館做室內裝潢,如今這些建築並未保存下來。他善於運用優雅而靈動的曲線、抽象的裝飾藝術和靈巧的傢俱,成功打造出有別於時下流行的平庸的中國風、但同時又符合東方意境的現代風格。不過他的本職工作實際上是住宅設計。五十年代後期,李承寬憑藉一批坐落於自然或城市不同背景中的獨立別墅作品,在德國以外也獲得了廣泛知名度。他設計的玻璃牆壁住宅作品在德國國內外得以發表,在他整個職業生涯中,一共超過六十個不同規模的專案變成現實,並且絕大多數都在德國。其中,最大規模的建築群是柏林馬克區(Märkischen Viertel)政府補貼建造的住宅小區,共超過1200戶人家。該社區不久前剛剛翻新。
針對每項任務,李承寬都從具體的環境背景出發開展設計工作,並將周圍的自然風光作為規劃的重要元素。他與著名園林設計師赫爾曼·馬特恩(Hermann Mattern)及其愛徒漢內斯·哈格(Hannes Haag)等攜手打造了許多項目,部分設計作品是與以前夏龍工作室的同事合作完成的。例如,許多華麗的階梯、欄杆、傢俱等都是出自設計師君特·席曼克(Günter Ssymmank)之手。優雅的室內設計,加上建築與風景的巧妙融合,構成了人們在自然中生活、與自然和諧共處的解決方案。他的建築作品多採用層疊複合屋頂結構、多邊形平面佈置和開放式公共區域,這與戰後西德常見細小的門戶設計方案形成了鮮明對比。
中德之間
李承寬將其置於德國“新建築”流派,他的空間設計方案借鑒了美國建築師法蘭克·洛伊萊特(Frank Lloyd Wright)的理念,是有機建築的一種演變形式。但是,對他的風格產生決定性影響的還是他最初的老闆漢斯·夏龍和他的朋友雨果·韓林,二戰期間,他們曾經一起討論新建築觀點的理論問題。年輕時,他又從柏石曼那裡學習中國人對自然的理解、以及對家國的一些傳統典型建築的認識。哲學家尚·盖普瑟(Jean Gebser)有關無透視世界的論述(在這個世界裡,中心視角被一種多焦點的流動的世界觀所取代)更加鞏固了他的風格,這種世界觀與需要通過連續運動才能欣賞的中國古畫捲軸不謀而合。抽象的中國自然觀與激進現代派的藝術手段相融合,造就了富有感染力、直至今日仍具有生命力的空間設計方案。李承寬在德國留下的建築作品令人歎為觀止,有些已被列為文物保護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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